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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年不识酒沾唇 第19节

    ??“上次是十万灵石,看人数的话,这次应该只多不少。”

    ??“行,我这就去,押谁?”

    ??“荆年。”

    ??“你怎么就确定他能拿第一?”

    ??“我就是知道,别啰嗦了,快去快去。”

    ??我找到下注的地方时,已经聚集了一大帮人,小厮们吆喝着“买定离手!买定离手!”。名册上根据下注人数排列了许多姓名。荆年较为靠前,但并不是热门人选。

    ??倒是可以理解,荆年一是没有好出身,二是首次出现在公众面前,哪怕到处都是他天赋异禀的传闻,也总归是口说无凭,眼见才为实。

    ??我看着手里沉甸甸的灵石,只觉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。

    ??第23章 牛郎望织女

    ??规规矩矩在大红色签纸上写下荆年的名字和投注,我依依不舍,将薛长老给我的五万灵石呈上去。

    ??那渡业宫的道人接过灵石,又扫了眼我的签纸,在手中掂量几下,笑道:“这不是五蕴宗的弟子嘛?给自家人下注还真是不心疼,这么多灵石,也不怕都输了?”

    ??心疼倒是真心疼,可谁让自家师尊是个败家子?我扯扯嘴角,见他手中也有一张签纸,便问他:“那你押的是谁?”

    ??他却遮遮掩掩,避而不答,我趁他不备夺过签纸,看到上面写的名字是:柏霜。

    ??“你为什么要写我们门派弟子的名字?”

    ??明明渡业宫也是有派人参会的。

    ??道人劈手夺过签纸,看看四周,压低声音说:“你知道——我们宫主姓什么吗?”

    ??这个薛长老之前好像提过,我正在脑中搜索,他已经迫不及待说出答案。

    ??“他姓柏。”

    ??“和柏霜一个姓?”

    ??“没错,这姓氏不太多见,因此有传言说,你们宗的柏霜,是宫主的私生子。”

    ??话音刚落,他蓦然惨叫一声,随即竟七窍流血,抽搐倒地,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钟。

    ??方才还在说笑的大活人,转眼就成了尸体,饶是我见多了死人,也猛然一骇。我不敢置信地去探他的气息,掌下一片死寂,除此之外,额头上还多了个印记。

    ??业火红莲。

    ??几名同样穿着渡业宫服饰的侍卫走过来,面无表情道:“奉宫主之命,擒拿散布谣言者,还望道友莫要见怪。”

    ??我机械地抬头,看向瞭望台,红衣男子还是同样姿势,一根手指未动,却能相隔数百米,穿越喧嚣人群,精准快速地扼杀一条人命,像踩死一只蝼蚁。

    ??偌大的会场,都在他掌控范围内,没有一丝声响能逃逸。

    ??我终于意识到,这个世界的上限,我还远远未能触及到。

    ??侍卫冷冰冰唤我:“劳驾,宫主有请。”

    ??一抹白衣挡在了我面前。

    ??薛长老朗声道:“柏宫主近来身体可无恙?你们代我向他问个好。”

    ??“宫主好得很,不必多虑。”

    ??“我想也是。”他冷笑道,“都说无病无灾便是福泽,柏宫主这身子是养好了,就开始忘本了。要是嫌渡业宫的饭菜太寡淡,不妨回蚀艮峰再补点丹药吃吃,本座随时恭候。”

    ??衿傲的侍卫沉默了片刻,许是在等柏宫主下令。

    ??再开口时,语气放尊敬了些。“薛长老言重了,我家宫主只是想安抚一下这位来自旧师门的小师弟,别被方才的谣言影响到。”

    ??我心中无语,谣言算得了什么,这草菅人命的宫主才可怕。

    ??“他?”薛长老指着我,“我这徒弟天生痴傻,听到什么都记不下来,让你们宫主别操心了。”

    ??“这……还是让我等确认一下吧。”

    ??“得了,我是看在你们主子的面子上,才搭理你们。”薛长老不耐道,“怎么现在做狗的都没自知之明了?连谁能咬谁不能咬都搞不清了?快滚!别碍我的眼!”

    ??渡业宫地位固然难以撼动,但五蕴宗也是天邑城第一门派,撕破脸不得。几个侍卫面面相觑,终究还是灰溜溜地抬着尸体退下了。

    ??我扯扯薛长老的袖子。“看来,这个柏宫主,和咱们门派渊源不浅。”

    ??他翻了个白眼。“谁知道?陈年旧事了,我也是听洊震那个老古板说的。”

    ??“谢谢师尊你给我解围,但我真的不是傻子。”我认真道。

    ??“不重要,我只告诉你,要是不想死,下次再碰到渡业宫宫主,就别开口,我可没法再保你一次。”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,薛长老又开始剧烈咳嗽。我识相地给他倒茶,他边喝边打量我。嘴里又开始嘀咕我听不懂的话:“依我看,你要也是穿书的,肯定活不过前三章。”

    ??我想了想,问道:“师尊你三天前说,此行奇险,就是指刚刚吗?”

    ??“这才哪到哪啊?”薛长老有些惆怅,“注也押好了,先观战吧。”

    ??然而观战是索然无味的,薛长老仿佛有未卜先知的能力,随着轮次推进,荆年的名字一路飘红,居高不下,懊悔没有预先下注的大有人在,闹着要加注的更是大有人在。

    ??他们那厢争闹不休,手中签纸被风吹得散落一地,胭脂染料易褪色,如血般艳丽。

    ??身处舆论中心的荆年反倒最为镇静,他刚结束一场比试,在几万双眼睛的注视中,踩着满纸鲜红走下台,犹如闲庭信步。

    ??他遥遥看向我,琉璃瓶中焚起火光,不笑,也摄人心魄。

    ??我想起平时在蚀艮峰,这个点太阳就快落山,鹊桥要回天上当银河了,只剩地上牛郎痴痴仰望。

    ??他和我,便是如此差别吧。

    ??“别木着脸,开心点。”押中宝的薛长老寻了个清净角落坐下,洋洋自得道:“马上就要进账几十万灵石了,我真是慧眼识珠。”他悄悄用手肘推我,“徒弟,你有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?随便挑,不要留下遗憾。”

    ??“说得好像我要死了一样。”

    ??“咳,我没这个意思。”

    ??“放心吧师尊,就算你死了我都不会死。”我安慰他。毕竟机器人没有死亡的概念,哪怕躯壳粉碎,只要备份好数据就行。

    ??薛长老再次手滑摔了茶杯。“怎么说话呢你。”

    ??夜幕降临,高高在上的宫主终于撩开纱帐,命令侍卫呈上一黑色锦盒。

    ??“久等了诸位,这盒中乃是一件上古灵器,同时也是渡业大会的最终奖品。”

    ??此言一出,台下骚动起来,渡业宫手中的宝物浩如烟海,能拿出来当奖品的更为上乘。

    ??“别急,盒子就放在这里,由大家见证,等大会结束,便授予胜者。”侍卫清清嗓子,“下面宣布决赛规则。”

    ??今年的决赛规则不同于往届的一一对战,而是两人组队,场地也移到了后山的密林中。

    ??“密林每个岔道口处都放置了魔物,需收服才可通过,以明日天亮为临界点,最先走出密林的,即为胜者。”

    ??第24章 工具人竞争

    ??听上去挺普通,就是打怪涨经验。

    ??我看着地平线上最后一丝光线湮灭入大地,心想着总算能回去待机了,等明早决赛结束后帮薛长老把灵石抬走就行。

    ??电量自由指日可待。

    ??如意算盘还没打完,临时又出了岔子。参与决赛的其中一人旧伤复发,现下正被人带下去调息,显然是要退出了。

    ??可偏偏赛制规定二人一组,这样的话就注定有一人要独行,无法保证结果公平。

    ??“不如从上场淘汰的人里择优选之?这样才最公平。”有人提议道,很快就得到了赞同。

    ??上空突然传来一声轻笑,泠泠如弦上音,让温度猛然降下。穿堂风自平地而起,扬起地上堆积了厚厚一层的签纸,千树万树梨花开。

    ??“诸位不必着急,本座早就有了合适的替补人选。”一袭红衣的男子缓缓落地,站在会场中央,所有人都望向他,我也好奇地窥伺这位宫主的庐山真面目。

    ??但很可惜,他整张脸都缠着纱布。

    ??“替补是谁?快公布吧。”

    ??心急的已经开始催促了,而柏宫主却完全不在意,反倒先让侍卫拿了酒盏过来,亲自斟上两杯,才悠悠道:“想必你们都知道,本座在接管渡业宫之前,是五蕴宗蚀艮峰的弟子。而柏某人呢,又极其念旧。”

    ??其中一杯,被泼洒于地面,他目光凌厉,直指五蕴宗一众,戏谑道:“每每听说蚀艮峰几度荒废,柏某悲抑不止,这一杯酒,敬我已仙逝的师尊。”

    ??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洊震长老沉声发问。

    ??“洊震长老,您是长辈,应当比我更懂——这尊师重道,也是件讲辈分排序的事。”他徐徐走近薛长老,将酒杯递出,淡淡道:“而这一杯,敬蚀艮峰的新峰主,薛长老。”

    ??薛长老干咳一声,没接。“误会,我只是……临时峰主,临时的。”

    ??“薛长老谦虚了。”柏宫主笑道,手中酒杯却纹丝不动,显然是一定要他喝下去。薛长老袖子下的指尖微微颤抖,面前茶杯杯身尚浅,黢黑的茶水却幽深不见底。

    ??这是一杯毒酒,薛长老也猜到,因此骑虎难下。

    ??用毒酒来威胁一个擅长制毒的人,何等狂妄,又何等的胜券在握。

    ??在柏宫主的耐心耗尽之前,我上前接过酒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??薛长老之前给我解围,现在轮到我了。等价交换的道理,我很明白。倒是他被吓了一跳,差点咬到舌头。“你、你好大胆子,不怕死么?”

    ??【未检测出毒素】

    ??“我不是说过吗?你死了我都不会死。”我咂咂嘴,这酒竟然没有毒,只是忒苦了,苦得我又差点要流生理性眼泪。

    ??我仰起脖子眨了眨眼睛,好歹才忍住。

    ??荆年应该没看到吧?

    ??没等我在人群中找到那双熟悉的眸子,柏宫主开口问道:“你就是蚀艮峰新招的弟子么?”

    ??“是。”

    ??“如此说来,下任蚀艮峰峰主,就是你了。”

    ??“……”

    ??柏宫主这理解能力不行啊。

    ??我说薛长老死了我都不会死,只是陈述客观事实,没有要篡位的意思。

    ??我正要解释,他却突然冷笑一声。“当蚀艮峰峰主,你配吗?”

    ??他将峰主二字念得格外重,有如戳心灌髓,最后的问句却轻飘飘的,格外不屑。